《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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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心》



你說漸漸變得再不知道，
應該如何向人表達自己的感受。
即使你其實已經想得太多，
多到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放開，
但你的臉依舊笑得自然，
就像電影裡樂觀的主角，已經不再

像你自己。



是從甚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
以前本來，你也遇到過可以交心的人，
想笑，就笑得自在，
想哭，就哭得乾脆，
這是自小以來最熟練的情感，
卻從遇上某些人某些事開始，
變得不再一樣。
也許是因為，你曾經遇到一個不懂得與你相處的人，
又也許，那一個人本來就不值得你去留住，
你卻為他而筋疲力盡 ......
也許，那一個人如今仍然會偶爾在你生命中出現，
打亂你生活的步伐，
又也許，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對現今的你來說，其實已經沒有太大關係了 ......
你只知道，自從和他遇上之後，
你試過太多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一次又一次，你都放棄了自己的底線，
嘗試去改變，或尋找出路，
但改不到，找不著；
你最後可能學會了放棄，
只是在此之前，那些太鋒利的刀刃，
卻早已留下了傷痕，然後因為畏痛，
也讓你原本的性格、想法、情感的表達，
開始改變。



怕痛，是多少人都經歷過的事情。
為了避免再受傷害，人會開始學習遠離危險，
最初你可能試過，不要再接觸與那些人和事，
不要給自己機會再想得更多，
一直逃一直逃，直到逃到自己想要失憶，
又或是，到那個人又回來與你糾纏。
你想過不理他，卻又未必捨得，
你知道這一個人會為你留下更多灰暗，
但偏偏自己還是會一再因為這個人而放棄太多，
然後又再失望更多。
或許如今回看，那一張只會帶笑的臉，
是從那時候開始練成的。
他喜歡你笑，所以你努力笑得燦爛，
朋友想你開心自在，所以你學會保持笑臉，
直到有時實在太累太痛、再也笑不了的時候，
就只好選擇用各種理由，不去見人，
讓自己可以盡情地木然，
來平衡一直太敏感的情緒，還有開始繃緊的臉容。
然後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
開始再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快樂，
自己是不是還需要去對人表達自己的情感。
反正，自己一個的時候，
似乎也是最放鬆自在的時候。
無需再為別人假裝，也不會再受到別人傷害，
想做甚麼事情都可以，
即使有多少次，你一個人遊走在城市裡，
累了，卻始終無法停下步伐；
即使有多少次，你輸入了訊息，
又將它刪除，想向某人傾訴一下，
卻又害怕會麻煩到別人。



曾經，你也試過鼓起勇氣，
向你信任的人講出埋藏心裡的鬱結。
但效果並不太好。
彷彿失去了自然溝通的能力，
又彷彿腦袋分成了兩邊，
在心意說出之前，你先有過多少顧慮，
怕別人不明白，但你更怕，
自己太負面、太不值一提的想法，
會浪費了對方的時間與心血；
即使對方其實是不會介懷、
你知道對方是真心想幫自己走出困谷，
但你還是習慣卻步，寧願用笑臉來掩藏虛弱，
寧願用道歉和安慰，
來讓幫不到自己的對方好過一點。
沒事的，放下了，
說這麼一句，比勉強去笑還更輕易，
但心裡面所承受的重，卻又繼續累積。
你不會埋怨，只是你會苦笑，
最後還是找不到一個可以明白自己的人，
然後將所有問題都歸於自己，
是自己這個人有問題嗎，是自己不值得去擁有愛吧；
你知道自己是想得太負面，把自己想得太渺小，
卻無法阻止自己如此亂想下去，
越想越慌亂，然後又再循環，
變得更不喜歡自己。



但與其說，
你不值得去擁有愛或一段關係，
不如說，比起遇到有一個人能夠愛你、明白你，
也許你更渴望遇到一個，
能夠讓你好好去愛的人。
比起被愛，你更想去付出愛情，
去用你的一切所能、你相信的方式，
關懷、愛護那些人與事，
不期望一定要得到同等的回報，
但只要可以一同經歷、體會、成長，
即使最後未必可以開花結果，你也無怨無悔 ......
過去，你不是不懂得去愛人，
只是在那個過程裡，
自己所擁有的優點與特質、
所有過的心跳和溫柔、
你本來自信的笑臉、明亮的聲線、
以及你這一生中最認真的光陰，
都一一被對方所漠視、忽略，
甚至棄如敝屣。
你的溫柔始終無法改變對方的冷漠，
也敵不過一再的自私與任性，
再努力，也得不到對方的認同，
再守候，也得不到對方的正面回應。
然後等到哪天氣力耗盡，
一直以來所相信的價值，
反而變成對自己的嘲諷；
你下定決心，不要再對人有要求，
不要再去相信或盼望，
不要再繼續如此卑微，
反正，他最後都對如此認真的你不抱半點在乎 ......
你寧願用笑臉來保持對人的距離，
用別人會接受的好、
來掩飾自己想去愛的真正情感，
寧願捨棄曾經最認真的自己，
去營造一個表面沒有傷痛、
依然自信快樂的平常人，
就和別人一樣，沒有太多分別；
你以為只有變成跟他一樣冷酷，
才可以逃出那可怕的夢魘 ......
只是偶爾午夜醒來，
你還是會莫名地流下眼淚，
卻沖不淡內心的空洞與苦澀，
想笑，卻無法笑得開懷，
想呼氣，卻更難平息；
你不明白為甚麼還會如此，
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解決、
應該向誰應該如何再去說出這點鬱結。
其實你不是不需要愛情，
你不是不知道身邊有多少人會關心、愛護你，
可是從那天開始，
你變得不敢再去付出、
再去將自己的感情展露於人前；
你怕又會再一次被拒絕、被糟蹋，
但太過認真的你，
其實只是希望能夠單純地再去學習愛一個人 ......
比很多人都熱切，卻藏得比更多人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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